自主招生：前行勿忘初衷 防止“一考定终身”

      从高校退出联考到锁定特色生源的“个性计划”，从招生政策对农村偏远地区倾斜到加大降分录取的优惠幅度，自主招生受关注程度和影响力从来没有哪一年有今年这样大。

      有专家表示，自主招生需要真正社会化的考试，由第三方来命题考试，与具体高校脱钩。当选择权在学生手中，学生可以获得多张录取通知书时，大学的招生理念和办学理念才会发生根本转变，高等教育的去行政化，也将由此启动。

      12月18日结束的清华大学(招生办)自主选拔“新百年领军计划”面试，拉开了2012年全国自主招生的序幕。这一天也是大部分有自主招生资格院校的报名截止期。报名成功的考生，即将迎来明年2月中旬的自主招生考试。

      自2003年教育部在全国22所高校开展“自主选拔录取”改革试点以来，“自主招生”随着其规模的扩大越来越为公众熟悉。但即使这样，其受关注程度和影响力从来没有哪一年有今年这样大。从高校退出联考到锁定特色生源的“个性计划”，从招生政策对农村偏远地区倾斜到加大降分录取的优惠幅度，这项本是为体现高校自主权、作为高考(微博)制度补充的政策，俨然已成教育部、高校、中学、考生之间一场从冬天持续到春天的连续博弈。

      高校联盟的分分合合

      去年，高校自主招生联盟最引人注目，涉及全国拥有自主招生资格的80所高校中的34所。考试规模之大也受到质疑，有些人甚至称其为“小高考”。今年在各校自主招生方案发布之前，曾有传言教育部对自主招生联盟测试的方式有意取消。

      随着12月初各高校自主方案陆续出台，是否取消联盟的答案浮出水面。往年自主招生中形成的“华约”、“北约”、“卓越联盟”、“小五校联考”4个自主招生“联盟”，在2012年继续实行合作自主招生的模式，但“北约”阵容收缩，复旦大学和南开大学两所高校“单飞”。其他三个联盟的成员没有变化。

      自主招生联考的形式最早出现在2006年。当年，北京邮电大学、北京林业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北京化工大学(招生办)和北京科技大学这5所具有行业背景的教育部直属高校率先开始了结盟的探索，因当时除北京化工大学外，其余4所高校均分布在海淀区学院路上，人们将之简称为“学院路五校联考”。

      2009年，清华大学、南京大学(招生办)、中国科技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微博)、西安交通大学共同推出“五校联考”，此前推出的“学院路五校联考”被称为“小五校联考”。

      2010年，随着浙江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的加入，“华约”阵营增至7所。此消息传出仅1天，11月21日，北京大学(微博)、复旦大学、南开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微博)、厦门大学、香港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7所高校，在各自的招生网站挂出公告，宣布2011年他们将在自主选拔录取考试中联合命题、统一组织笔试并共享考试成绩。11月25日，同济大学和北京理工大学、大连理工大学(招生办)、东南大学(招生办)、哈尔滨工业大学(招生办)、华南理工大学、天津大学、西北工业大学(招生办)宣布举行联考。2天之后，“北约”再次扩容，增至13所高校：中大、武大、川大、山大、兰大和华科接连宣布加盟。

      推出联考的高校，大都强调“一次考试，多校承认”，以减轻学生赶考负担，但多校统一命题，统一考试，更让公众担心高校结盟是为了“垄断优秀生源”。

      今年12月1日，南开宣布明年将不再参加“北约”联考。一天之后，复旦大学也宣布退出，并公布该校自主招生新政——“望道计划”。这是自主招生联盟首现松动，第一次出现了退出高校。由清华等7所高校组成的“华约”联盟，公布2012年“自强计划”招考方案，但参与学校只有4所，中国人民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退出这一方案。

      事实上，各高校即使结盟，也各有小算盘，在“共享生源”的表面下，推出“个性计划”，以锁定特色生源。如北大自2009年推出至今的“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清华2010年推出的专招特优生的“a计划”和专招寒门子弟的“b计划”，2011年该校又推出招全才的“领军计划”，人大的“圆梦计划”以及北师大的“攀登计划”等，各大名校的 “个性计划”层出不穷。

      不仅如此，2011年自主招生迫于舆论压力错开笔试时间的北大和清华，明年的笔试再度撞车，2012年2月11日，“北约”11校和“华约”7校同日“掐尖”，将迫使考生必须尽快选择阵营。把联考的时间放在一起，无疑扼杀了学生的选择权，让推行联考的意义大打折扣。

      更加注重公平

      一边是“一考定终身”的高考制度遭人诟病，一边是不拘一格取才的自主招生被担心不公。由于种种原因，自主招生的尝试一直在争议中推进。

      2008年，一则“清华降60分调档录取‘80后’少女作家蒋方舟”的新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自主招生门槛是否过低？此举对更多考生而言是否公平？

      通过清华自主招生的考生，一般可加20分参加该校录取排序。破格获加60分的考生，在全国较少见。对此，时任清华招生办主任孟芊给出的答案是：清华自主招生的加分分为3档：20分、30分、60分。每年都会有少数学生享受60分的加分。蒋方舟的表现得到了专家组的首肯，决定给予60分加分。

      然而，名校不拘一格录取人才的尺度成为争论的焦点。

      2010年，陕西省考生孙见坤在复旦为自主招生而设的“博雅杯”人文知识大赛中获得降分资格，但没有达到录取标准，尽管复旦8名教授请求破格录取，陕西省招办依然拒绝投档。

      选拔人才与教育公平，孙见坤事件又一次打开了人们对于人才选拔制度的讨论空间。

      今年各高校发布的自主招生政策不约而同注重公平，同时加大对农村地区学生录取的倾斜力度。北大的“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不仅加大对农村地区、边远贫困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中学的倾斜力度，而且承诺明年自主招生候选人中至少两成为农村户籍考生。清华等四校联手推出的“自强计划”，也是全国国家级贫困县农村户籍考生的专属招生通道。人大推出的“圆梦计划”，专招农村生源，申请该计划的考生必须是贫寒子弟、农村户口，直系亲属中父母、祖父母和考生这一代没人上过大学。

      有专家认为，如果在自主招生评价中，添入地区因素和家庭因素的加分评价，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教育对贫困家庭学生所处的相对薄弱的教育环境的“校正”。

      名校除了打出“寒门牌”，还加大优惠力度，以吸引优秀考生报考。

      北大“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认定考生，高考录取的优惠幅度由以往的降30分扩大至当地一本线，以北京为例，北大录取线往往高于一本线百分以上，这意味着明年通过面试的“校长推荐生”所能享受的录取优惠将是今年的三倍多。

      获得清华“领军计划”认证的学生，则将获降60分录取的优惠。近3年来，清华总共只给予了21名学生降60分的录取优惠。而明年如果221所中学均用满推荐名额，且这些学生均通过审核和面试，将会有258名学生获得降60分的录取优惠。

      依赖中学校长的推荐制

      2008年3月，杭州二中校长叶翠微第一次提笔给北大写保送生推荐信。他要推荐的得意门生名叫李昕欣，成绩排名始终在全年级前10位，是全国化学竞赛冬令营一等奖获得者，但是由于名次靠后，没能作为保送生进入北大。数天之后，北大招生组决定专门组织招生学术委员会，对李昕欣再进行一次面试。这在北大自主招生史上是第一次。结果是双赢的。北大专门为李昕欣追加了一个保送生名额。

      2009年11月8日，北大正式对外公布“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按照此方案，部分地区中学校长的一纸推荐信一旦通过北大相关部门的审核，其推荐的学生便可以免考，直接进入面试阶段。尽管面临争议，这一方式逐渐扩大试点地区，2012年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全国211所中学的校长获得推荐资格。

      北大“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是最早把“中学校长”放到“风口浪尖”的自主招生政策，今年则有更多的高校选择这一方式。人大推出的“校长直通车计划”，全国共有103所中学具备“校长直通车计划”推荐资格。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招生办)在2012年自主选拔录取招生中也实施“校长实名推荐计划”。

      虽说是“自主”，但到底是强调综合素质还是专业特长，或二者兼有之，在各高校中有着不一样的政策。今年引起关注的是，“孝道”、“德育”的说明首次推向台前。6月出台的北京大学2012年“中学校长实名推荐制”实施细则中，“不孝敬父母者不得被推荐”的条款引起热议。4个月后，“德育”实施也有了“标准”，10月24日，北大招办对外发布《优秀中学生素质养成手册》。面向获得2012年推荐资质中学的高一、高二学生发放，要求记载的主要内容包括：学生自身的诚信承诺、一般个人信息、成长历程要点实录等，以作为当年“校长推荐”和自主选拔录取的重要依据。

      “没有谁比中学校长更熟悉中学的优秀学生”成为校长推荐制共同的理由。然而也有质疑的声音，有人指出，校长推荐制只是冠以新的名称，与以前的中学推荐没有实质性改变。比如北大的“校长实名推荐制”，“提炼”于曾经实行的“学校综合推荐”，清华的“领军计划”、人大的“校长直通车计划”，其内容均与“学校综合推荐”一致，却因为新的冠名，引发广泛关注。

      自主招生如何考？

      中国大学一直呼吁要更多的自主招生权，从2006年开始，自主招生的实行范围一度扩大，教育部曾在2009年取消了生源良好高校自主招生比例“不超5%”的限制，并准许自主招生试点满三年的“985工程”高校对特别优秀考生不设高考成绩下限。2012年，这些宽松政策将全部消失，教育部不仅重申“5%”的限制，而且首次为高校自主选拔候选人数设置了“原则控制在自主招生录取计划数的120%，最高不超过200%”的上限，以控制名校自主招生候选人认定数量的扩大趋势。

      这缘于自主招生考试受到的争议，有部分评论称自主招生为“应试教育同一个母鸡下的蛋”。从公布出来的自主招生的考题看不出比高考题目有明显的高明之处，而面试的所谓能力考查则基本依赖考官的感受。

      高考的缺陷是“一考定终身”，自主招生的考试似乎不应该出现类似的弊端。然而，选拔的标准如何把握，笔试与面试的内容与难度怎样控制，考查知识面强调广度还是深度，仍是高校比较困惑的问题。

      一位教育界人士提醒，自主招生制度走向成熟阶段的标志是——对中学教育产生积极影响，使学校注重加强基础知识的训练，使学生重视各学科的全面发展，并形成制度的良性循环。如果考试内容和基础教育课程的改革没有明显突破，国家办学体制下的高招制度难以前进。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认为，自主招生需要真正社会化的考试，由第三方来命题考试，与具体高校脱钩。学生参加考试后可以拿着考试结果，去申请多所认可这项考试的相关高校。这样既避免了多次重复考试，结果也更加客观。在他看来，当选择权在学生手中，学生可以获得多张录取通知书时，大学的招生理念和办学理念才会发生根本转变，而由于集中录取打破，计划投档不再，高等教育的去行政化，也将由此启动。